第39章衝冠一怒為紅顏
別的企業大多朝九晚五,展信的人卻不一樣,經常尤其主導2G研發的新事業部,基本都是一天一干十幾個小時。不止員工如此,就連顧蠻生也不得例外。他的辦公室就正對研發中心,兩棟大樓互相呼應,顧蠻生從自己的窗外望出去,就能看見研發中心燈火通明,所有研發人員正在加班加點。
顧蠻生在辦公室一直加班到十二點,累了,捏了捏鼻樑兩側的晴明穴,仰頭靠在了老闆椅上。正閉眼小憩,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,一個女人輕聲輕氣地走進來,順手關了燈。然後女人來到了他的身後,伸出一雙縴手,替他按摩起了太陽穴。
聞香識人,顧蠻生知道來人是楊柳,閉目享受片刻,忽地一捏楊柳手腕,將人抱在了懷裡。辦公室一片漆黑,但研發中心還亮著燈,四野通明。兩個人互相注視著接了個吻,吻得顧蠻生來了興緻,又把楊柳抱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。
久旱渴煞青天雨,顧蠻生與楊柳都是初嘗男女間那點滋味,咬著,吻著,撕扯著,很快就氣息不暢渾身滾燙,恨不能馬上把愛做的事情一起做了。然而,還有哪裡能比一起奮鬥的地方更撩人動情的呢?
楊柳坐在辦公桌上,以手肘支撐脖子後仰,呈現一個躺倒的姿勢。顧蠻生試圖壓下身體,她忽地支出一隻腳,踩住他的襠部,拒絕他的靠近。窗外射來的燈光稠糊糊的,投射在女人的臉上。女人似笑非笑,欲拒還迎,宛若花朵半開半合,比全然怒放更鼓舞,更招惹。
顧蠻生試著繼續靠近,楊柳來了潑勁,腳指頭施加力道,踩得他一陣悶哼粗喘,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。
兩個人借著窗外投來的光線,正要開戰,對面大樓忽然斷了電,一切歸於漆黑一片。緊接著研發中心傳來陣陣騷動的喊聲,顧蠻生與楊柳都聽見了。
顧蠻生興緻大敗,及時起身,穿起衣服。他喊浩子找出手電筒,趕去對面大樓,問了也在加班的於新華才知道,研發中心被斷水斷電不是頭一回了。
顧蠻生又掉頭去往廠區里的配電站,果然是被人惡意斷了電。
一直折騰到第二天早上才重新恢復了供水供電,浩子陪著顧蠻生一宿不睡,跟在他的身後,道:「生哥,我懷疑這件事是余少哲他們乾的,而且咱們那些新招的外地員工老被聯防隊盯上,樟木頭都快成大本營了,我也覺得是他那幫人惡意舉報的。」
說話間,余少哲就帶著兩個老員工迎面走了過來,早晨的恬靜陽光照在他這張頗為自得的面孔上。他看了顧蠻生一眼,明知對方一夜沒睡,卻還佯裝客氣地喚他:「顧總,怎麼來得這麼早啊?」
是與不是早就心照不宣了,顧蠻生與余少哲相距兩三米,微微眯起眼睛注視他,他的眼神因熬夜血光大作,同時透出陰寒與腥熱之氣。然後他脫了外衣包裹住自己的右手,往外走出幾步,一拳就擊碎了消防斧外的玻璃罩子。
玻璃渣四下迸濺,余少哲臉上露出一絲驚懼的表情,氣勢便矮了顧蠻生一大截。顧蠻生將消防斧取出,遞給跟來的浩子,一雙眼睛卻牢牢盯著余少哲:「浩子,你這幾天就拿著斧頭在配電站門口守著,我倒要看看,誰還敢來斷電。」
事情暫時平息了,但顧蠻生知道,今天余少哲能斷水斷電,明天還能想出別的更陰損的法子,有這個不安分的因素在,研發中心就永遠別想走上正軌。顧蠻生決定與自己的老丈人促膝談上一番,余少哲連同他麾下那些「舊臣」,他一個都不能留下。
楊景才與余少哲的父親感情很深,聽了顧蠻生的話半天沒有言語,只是連連搖頭,嘆氣,最終還是答應了。
哪知碰了個巧茬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余少哲一班人剛被清退,有個叫孫平的研發員在深夜加班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,當場身亡。
原本是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,偏偏在這個檔口懟在一塊,就給了惡意造謠者可乘之機。余少哲對顧蠻生懷恨在心,搶先一步找到了死者孫平的家屬,勸服對方相信,若不是長期高強度勞動,孫平根本不可能在開車時突發昏厥,也就不可能出車禍身亡。孫平的家屬很快就被洗了腦,向展信提出了巨額索賠。
法醫鑒定孫少平的死亡就是車禍導致,所謂「加班致死論」純屬思維惡性發散,沒有一點真實憑據。所以顧蠻生不願受人要挾,堅持就按照《工傷保險條例》賠償。然而孫平的母親不是省油的燈,聽了余少哲唆擺之後,就帶著他的幾個姊妹搬了個馬扎,天天坐在展信的工廠門口嚎啕。那哭聲又高亢又激越,簡直如同擴音喇叭,方圓百里都聽得到。
這樣的哭聲自然能引來許多好事者,鄭高興連同門衛攆走一撥又一撥來找新聞的記者,不免嘆了口氣。他一瘸一拐地來到顧蠻生的辦公室,向他彙報說:「雖然對方是獅子大開口,但天天由她們這麼坐在廠門口哭也不是辦法,還是得想辦法息事寧人。」
「賠賠賠!」顧蠻生坐在辦公桌後,不住揉按自己的太陽穴。他是真被哭煩了。「你去辦吧,告訴她們,她們要多少公司賠多少,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的。」
鄭高興看出顧蠻生面色不善,思來想去,決定還是冒著逆龍鱗的危險,大起膽子問上一句:「那余少哲那撥人呢?他天天在外接受採訪,話里話外的還暗示自己有更多展信的內幕沒說呢。要不也給他一筆錢算了,萬一他說了什麼,被有心人借題發揮、再招來什麼行政處罰就不好了。」
「放他媽的狗屁!」顧蠻生果然大光其火,隨手抄起一疊文件就朝鄭高興臉上摔過去,「什麼樣的行政處罰我都認了,但姓余的一個子兒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!」
鄭高興躲閃及時,沒被砸中,依然苦口婆心地規勸道:「換作平時,他們那幾個人肯定生不了什麼事情。可眼下死人了,有理也變成沒理了,風口浪尖的,硬碰硬真的不好辦……」
楊柳及時沖鄭高興遞了個眼色,提醒他在顧蠻生的火氣徹底爆發前,趕緊出去。待鄭高興灰溜溜地出了門,楊柳對顧蠻生道:「要不我去找他談談,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,他不至於把事情做得那麼絕。」
「談個屁談?誰也別談,誰也別勸。」顧蠻生打定了主意不向余少哲低頭,他人往後仰,一雙腳全恣意地擱在了辦公桌上,「他要跪在我腳邊討饒,興許我還能多給他一筆遣散費,現在我他媽就是把錢扔水裡,也不會給那姓余的小子。」
「我知道你不爽,可開公司,做生意,不是充好漢,逞英雄。」楊柳比顧蠻生清醒,走出他的辦公室前,拿出了老闆娘的派頭,「小不忍則亂大謀,我要還能在展信說上話,這件事情你就先別管了。」
為把事情完滿解決,楊柳決定私下約余少哲談談。余少哲擔心顧蠻生會對他實施報復,不肯在外頭見面,在電話里說,讓楊柳上他家來。兩人相識於竹馬年紀,到底還有點情分,楊柳沒做他想,答應了。
余少哲這兩年在展信掙得不少,已經買上了新房。大戶型的三室兩廳,歐式裝修奢華之極,憑心說,余少哲這兩年雖然沒少給顧蠻生使絆子,顧蠻生待他確實也不薄。
余少哲提前從附近的星級酒店叫了一桌菜,桌上擺著龍蝦、牛排、沙拉還有紅酒,餐廳燈光刻意調暗了,頗有燭光晚餐的意味。一見楊柳到來,他就殷勤地為她拉開座位,嘴裡說著:「叫你幾回都沒上我新家看看,怎麼樣,不錯吧?」
「不錯。」楊柳放下皮包,大方落座,開門見山地對余少哲說,「我這趟來,就是希望你跟顧蠻生各退一步,盡量達成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和解條件。」
「我知道你是來招降納叛的,不著急,不著急。」余少哲站起身,弓腰展臂地替楊柳斟了半杯紅酒,「這個年份的拉圖不常見,絕對得嘗嘗。」
楊柳抿了一口這好年份的拉圖,只覺得半嘴苦半嘴澀,跟超市裡十幾塊一瓶的紅酒也沒差別。她此行是帶著目的來的,心思不在吃喝上,很快又道:「你陪我爸創業起家,確實有苦勞也有功勞,現在公司與你個人發展理念不合,不得已才走到這步。你就開個價吧,合理範疇內,我都能代表顧蠻生答應你。」
「我這忙活半天,一口水都沒顧上喝,就想跟你一起吃個飯。」余少哲倒也沒有為難楊柳的意思,指天畫地地表態道,「就沖咱倆青梅竹馬的情分,你能主動來找我,我還能為難你嗎?價錢什麼都依你,咱們能不能先踏踏實實把這頓飯給吃了?」說著余少哲舉起眼前的紅酒杯,楊柳見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,也不好表現得太急迫,便同樣舉舉酒杯,與余少哲各自飲下半杯。
「你小時候就潑辣,街頭鄰里的孩子里,就沒一個敢招惹你。我還記得我們四五歲的時候,你非要我蹲在地上給你當馬騎,你說,『我爸爸是你爸爸的班長,你也應該聽我的。』我不肯,你就打我,我還手,你上來就是一口。你看看,」余少哲放下酒杯,指了指自己的左臉,「上頭這道印是不是現在還留著?」
「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,虧你還記得。」這道若有似無的疤痕提醒了她兩人的過往,楊柳不由得露出一點歉疚的表情。這些微的情感變化大大激發了男人的一腔豪情,他猛灌自己一大口酒,接著說了下去。
「我當然記得,我怎麼能忘記呢?那天我哭著跑回家,我媽看我臉都破了,氣得馬上拉上我找到你家,要你爸給評評理。結果我爸跟你爸正喝小酒呢,他醉醺醺地說『未來兒媳婦咬一口怎麼了,早晚得是一家人,這理怎麼說得清』,幾句話就把我媽給打發走了。」余少哲邊喝酒,邊連著講了幾件他與楊柳的童年舊事,無非就是兩家長輩都將他們認作一對,而他自己也當了真。講到後來情緒越發不穩,險些涕泗交流了。
「別說這些了,兩個老人的醉話怎麼能當真呢。」楊柳沒有這份憶苦思甜的閑心,想趁對方還沒喝醉,盡量把話題往回拉扯,「我支票已經帶來了,補償金你打算要多少?公司現在的資金狀況你也清楚。」
「要是顧蠻生在我面前,他說多少我都不會答應,但既然來的是你,要不數字你自己填?」余少哲真的醉了,慷慨一揮大手,「我信就憑咱倆這些年的情分,你不會虧待了我!」
「好,我填。」楊柳來時心裡就有了個數,原以為還得跟余少哲拉扯一番,沒想到對方倒挺爽氣。她起身來到客廳,坐在茶几前的皮沙發上,掏出皮包里的支票本與鋼筆,準備填寫。
余少哲端著酒杯,也跟著楊柳一起到了廳里。客廳比餐廳的燈光亮些,但也稠得跟糖稀一般。他望著女人垂眸的側顏,發覺興許是這稠厚的暖調燈光的關係,童年時那假小子似的頑劣稚態已從女人臉上完全褪盡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雌性魅力的光輝。這一瞬間,余少哲恃醉無恐了。他突然朝女人撲過去,嘴裡含糊喊著她的名字「柳兒」,他說,我為你做了那麼大讓步,那麼多犧牲,你為什麼還要跟著顧蠻生?
楊柳猝不及防,一下就被余少哲壓在了沙發上。男人欺上了一張噴著酒氣的嘴,手也極不安分,在她胸部與腰間胡亂地撕扯,試圖將她像新筍一樣扒個乾淨。楊柳被一股類似泔腳的餿味熏得幾乎窒息,什麼話都喊不出口了,只奮力掙脫出一隻手,抄起皮包就猛砸余少哲的腦袋。一下兩下三下,余少哲吃不了痛,楊柳趁著對方抬頭起身的短暫空檔,又弓起膝蓋狠狠襲向他的襠部。
余少哲空有蠻力,挨了這下立即痛嚎出聲,人也隨著命根子一起軟倒了。楊柳及時起身,提包就走。她臨出門前佇在門口,回頭冷冷拋下一句:「牲口。」
晚上七點多鐘,天還沒黑透,初升的月亮像一團被打散的柔光洇在天幕上。楊柳頭也不回地跑出小區,急匆匆地攔了輛車,朝司機師傅報出了顧蠻生的地址。直到轎車平穩啟動,她才為剛才的事情後怕起來,她身上汗氣濃郁,手腕上一條鮮紅的抓痕,頭髮衣服全被扯亂了。
計程車到了目的地,楊柳取鑰匙開門,推門進入房間。她一眼看見了坐在客廳里的顧蠻生,然後走近發現,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張大額支票。
楊柳很快反應過來,有些驚喜地問:「你打算跟余少哲和解了?」她驚喜於他的進退有度,一個真正的英雄總是知行知止的。
被小人扎刀子的滋味實在難受,顧蠻生潦草「嗯」了一聲,便閉上了眼睛。他咻咻地喘著氣,肌肉強勁的胸膛一起一伏,一腔無以宣洩的怒火正烹烤著他。
「退一步海闊天空,你想明白了就好。」楊柳走上前,將顧蠻生的腦袋揉進自己懷裡。她垂下眼眸,不斷輕吻他的額頭,撫摸他的後腦勺,像撫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。見顧蠻生慢慢平靜下來,她輕聲在他耳畔說:「我剛剛見了余少哲,我要跟你說個事情,不過你得答應我,聽完一定不準衝動。」
楊柳還是料錯了。她剛說出余少哲試圖非禮她的事情,顧蠻生就瞬間陷入了狂怒中。「我他媽殺了他!」血液在血管里猶如咆哮的山洪,顧蠻生殺氣騰騰,摔門就走。楊柳一把沒拉扯住他,反倒被他粗暴地推出好遠。
楊柳心道「壞了」,顧蠻生這殺紅了眼的樣子,非得惹禍不可。她趕緊一邊喊著顧蠻生的名字,一邊追著他出了門。然而顧蠻生人高腿長,大步如風,轉眼人就沒影了。楊柳心愈焦氣愈躁,急匆匆地拾級而下,結果一個失神沒有踩穩,一下從最後幾級樓梯上滾了下來,腳踝當場腫了,跟個血饅頭似的。
顧蠻生開著賓士,一路猛闖紅燈,直奔余少哲的住處。楊柳勉勉強強站起來,瘸著一條傷腿走出幾步,意識到再追上顧蠻生是更不可能了。她反應及時,馬上掏出手機給浩子打電話,對電話那頭的浩子急聲大喊:「趕緊去余少哲家,攔著你生哥,我怕他要闖禍!」
楊柳走了之後,滿桌珍饈都食之無味了,此時的余少哲酒醒了大半,給自己煮了一碗加了雞蛋與火腿腸的泡麵,意興闌珊地癱在沙發上。皮褥子上尚有美人餘溫,他準備打開電視,看看社會新聞。
才切了兩個頻道,「咣」一聲,結實的鐵門竟被人一腳踹開了。
顧蠻生倚在門口,舔舔白牙,目光森然地望著一臉驚恐的余少哲,然後他抬手在鐵門上敲了敲,以示自己不是「不請自來」。
濃濃殺氣撲面,對方顯然是為剛才的事情興師問罪而來的,余少哲沒見過這般狂怒狀態的顧蠻生,怕了,他猛地起身,將手裡的泡麵朝顧蠻生砸過去,伺機奪路而逃。顧蠻生一下側頭躲開,油膩膩的湯水濺在肩上,心頭怒意徹底被點燃了。他幾步撲了過去,手臂肌腱暴凸,揪起余少哲的衣領就將他狠摔出去。
余少哲還想還手,但很快就被全方位地壓制了。他壓根不知道,顧蠻生讀書的時候,由於喜歡在外面廝混,半數日子都是跟街痞流氓打架過來的。他徒勞地蹬腿兩下,揮拳兩下,然後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,任由顧蠻生拿枕頭套一下罩住他的臉,隨後拳腳如雨點般砸下來。
「生哥!」門還開著,浩子直接闖進來,沖顧蠻生大喊,「別打了!再打要出人命了!」
聽見浩子的喊聲,顧蠻生才停了手,站直了。他低頭瞥了一眼余少哲,這小子像條被撒了鹽的蛞蝓,抱著腦袋直打抖,嘴裡哼哼唧唧的,看著是站不起來了。
「你瞧他這窩囊勁。」顧蠻生心情異常愉快,猶嫌還沒發泄痛快,又取了個沙發墊子朝余少哲肚子上一扔,然後隔著墊子又踹他一腳。這麼打人不容易致殘,能瀉火又安全。
踹罷他就掏出手機,當著浩子的面,撥打了110。
電話很快接通了,顧蠻生用耳朵與脖頸夾住電話,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,一邊對那頭的接警員道:「警察叔叔,我要報警。這邊有人打架,傷者已經倒了,傷勢估摸不重,不過最好還是派輛救護車來。」
接警員問:「地址在哪兒?」
顧蠻生想報出余家的地址,但發現自己是循著舊路來的,多少號多少室一時想不起來了。他整理完袖口,蹲下身子,把自己的手機貼在余少哲頰邊,道:「你家地址。」
余少哲已經鼻青臉腫了,不知道顧蠻生給誰打電話,還當他又要找人來揍自己,哆哆嗦嗦地不肯張嘴。還得顧蠻生不耐煩地勸他開口,「警察,問你地址呢。」
意識到對面是警察,余少哲報完自家的門牌號碼,哇地一聲就哭了,邊哭邊喊救命。
「閉嘴。」顧蠻生厭棄地睨他一眼,又拿起手機,對電話那頭的警察道:「打人的是展信的顧蠻生。」
接警員問道:「你是誰?」
顧蠻生笑出一聲:「我就是顧蠻生。」然後就神清氣爽地收了線。